作为慕家这一辈最出色的人,慕云来能够亲自告假过来接她,本身就可以说明慕府绝大多数人对她的看法了。
当然,这并没有出乎慕秋的预料。
真正让慕秋惊讶的是,大伯母作为长辈,居然也打算来接自己。
慕云来显然猜到了慕秋在想什么,声音不疾不徐,像极了春日里一阵和煦的风,能够抚平人心底的疑虑:“母亲的性子素来如此,你与她相处之后就懂了。哪怕是族中远房亲戚来京城做客,她都不会怠慢,更何况是你回家?”
慕秋眨了眨眼,心里淌过一缕缕热流。
“家里人……”
若是在一刻钟前说起这三个字,慕秋定然会觉得心下别扭。
可此时此刻,这三个字却极为自然地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堂兄能和我说说家里人的事情吗?”
慕云来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朝她眨了眨眼:“自然没问题。不过不能让你白占我便宜,你能也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吗?”
慕秋被他逗笑。
虽然相处了没多久,但慕秋是真的喜欢这位堂兄。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在提及这位堂兄时,上到白霜下到陈管事等人都是赞不绝口。
白霜还偷偷和她说,这位堂兄两年前高中探花跨马游街时,不知成为了多少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这般风姿才华,谁人能不赞叹,何人能不心折。
细雨声中,初次相见的堂兄妹在车内轻声交谈。
两人一开始聊的还是慕家的事情,慢慢地,话题就彻底偏到慕秋身上。
“……所以你经常去牢房?”等慕秋说完,慕云来好奇问道。
“是。一开始是因为我年龄小,我爹不敢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后来再大些了,是我自己觉得在牢房那里能看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我以前也时常出入牢房。父亲一直在大理寺任职,我跟着他去过不少次。对了,有一次我还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犯人,他说如果我能给他弄来一壶酒,就把他的撬锁独门绝技教授给我。”
慕秋眼睛一亮:“然后呢?”
她是着实没想到,慕云来居然还会有这样一段经历。撬锁这种不入流的市井偷窃技巧,听起来就和慕云来格格不入。
慕云来无奈:“然后我就偷偷给他买了壶酒,学到了他的撬锁技能。不过这事我没敢让父亲知道,免得他说我不务正业。”
“其实我也被牢房里的犯人教过如何撬锁,结果第一次上手就把自家的锁撬坏了,我爹气得把我禁足了好几天,后来看在我自己又把锁修好的份上,他才把这茬揭过去。”
“那你比我强,我学了之后还没具体操作过。”
两人说着说着,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在一开始,两人都有意寻找话题活跃气氛,所以车内的氛围一直不错,但他们是真没想到,聊得最来的共同话题居然会是撬锁。
行进的马车速度放缓,停了下来。一道含着笑意,温柔也慈和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你们两兄妹在聊些什么呢,我隔着老远就听到你们两个的笑声了。”
慕云来笑意微敛,抬手抚平衣襟和袖口,撩开车帘先一步走下马车,回身扶慕秋。
慕秋望向刚刚出声的美妇人。
眼前的美妇人保养得极好,唯有眼角的细纹泄露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她一身气度雍容端庄,笑起来时却很亲善。
在这慕府,能有这般气度的女人,也就只有慕秋的大伯母,那位身为慕家宗妇的慕大夫人了。
“大伯母。”
慕秋敛眸,恭敬行礼。
礼刚行到一半,就被慕大夫人扶住了胳膊。
慕大夫人仔细端详着慕秋,神情逐渐透出几分惆怅:“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不过眼睛像你父亲。专挑他们两个的优点来长了,难怪会生得如此标致。”
慕秋被夸得有些紧张。
在她的人生中,还从未出现过这样有气度的女性长辈。
“谢谢大伯母。”
“母亲。”慕云来问慕大夫人,“这么早就从贺府回来了?”
“吵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素来不喜贺府那些人的做派。”
慕大夫人摆摆手,用帕子揉了揉额头。
她看向远远站在慕府门口的几人,神情冷淡不少。
“还不过来向你们姐姐请安?”
顺着慕大夫人的目光看过去,慕秋看到了一位穿戴华丽,神情却柔弱的女人,以及站在她身边的两个男孩一个少女。
两个男孩长得一模一样,显然是双胞胎。
少女看上去与慕秋年龄相仿,身姿弱柳扶风,细腰盈盈不堪一握,气质柔弱。
他们的身份几乎是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