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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0)(1 / 2)

不说御寒的厚衣和药物,只论粮食的消耗, 就明显和实际情况对不上。

一行人刚来到营地时, 也目睹了灾民在食物分发点处拥挤推搡、争抢口粮的场面。

几名士兵懒洋洋地站在一旁维持秩序,并不阻止人们争抢, 像是在看猴戏一样笑嘻嘻地看着,见谁多拿才会一鞭子抽过去。

而抢到食物钻出人群的灾民,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的也仅仅是一块鸡蛋大小的干面包,还有一小碗汤,汤面上飘着的豆粒和菜叶少得可怜, 汤水清澈见底。

当汤桶见了底,面包一点不剩,士兵便推着小车离去。

什么也没抢到的灾民被留在原地, 徘徊一阵,神情憔悴愁苦地各自散开了。

这种程度的食物供应,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救济粮消耗得那么快。

更何况, 冬季家家户户都有储备的粮食, 城内粮仓堆得满满当当, 哪怕经历地动也总会有一些留存下来,难道这些都已经耗尽了吗?

洛荼斯想起那个哭着乞求食物的女孩, 抿了抿唇,缄默不言。

艾琉伊尔低头看着写满数字的纸页, 沉吟道:而且, 这次的亡者数量太多了。

目前已经统计出的死亡人数, 和王国史记载中同样等级的地动持平,但眼下才过去数日,这些数字未来还会继续增加。

一定要解释的话,也可能是由于冬季过于寒冷,冻死的人更多,才会造成这种异常的对比,但王女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城主大概是昧下了大多数物资,不止是他,那些地动发生后没有离开迪西蒙城的贵族同样是知情者、参与者。

洛荼斯探过身来,凝望纸页上王女的笔迹:如果是这样,他们遮掩得并不好,只要有心人稍微深究一下,就会发觉端倪。

不仅如此,他们明知道罗穆尔等人会在今天抵达,却没有改善给灾民发放的食物质量,甚至连表面上的掩饰都不做,就不担心王城来者起疑?

两人对视,王女捏紧了纸张一角,眼底冷凝。

他们不怕,是因为有恃无恐。

那位迪西蒙城主,恐怕和罗穆尔带来的某些人有联系,他不怕阿赫特来者发现异样,或许是因为他们双方本就心知肚明。

这可能吗?

霍斯特派来的人,会纵容城中贵族势力这样贪污他送来的钱款物资吗?

王女按了按额角,一方面觉得荒谬,一方面又明白,自己不能根据这么一些蛛丝马迹就下定论。

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探查。

至于看起来并不知情的王太子

艾琉伊尔半垂着眼,神情略有些阴郁。

之前商谈结束时,罗穆尔叫住了她。

出于自己的考量,艾琉伊尔停住脚步,重新坐回篝火旁,想听听这人要说什么。

未曾想,罗穆尔开口就是一句道歉。

对不起,艾琉伊尔。王太子神情恳切。

艾琉伊尔神色不动:堂兄这话,我不太明白。

罗穆尔深吸口气:父王他当年一气之下,把对你母亲的怨怼迁怒到了你身上,做出将你送到卡迭拉的决定我很抱歉,没能改变父王的决定。

艾琉伊尔深感可笑:一气之下?这是叔父对你说的?

父王没有说过,但那段时间,他一听到先王后的名字就会大发雷霆,毕竟他和伯父的感情很深厚。

王女:

霍斯特这是把现实当戏剧,每时每刻都在演?

罗穆尔接着道:但是最近几年,父王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了,对于当年冲动之下发布的谕令,他也一直很后悔,只是放不下面子。

艾琉伊尔不咸不淡:是吗。

罗穆尔垂下头,略带低落道:我明白,一句道歉算不了什么,你在偏远边境一定吃了很多苦,怨我们是应该的,不论是我还是父王,都会尽力补偿你。

这就是你想说的?

罗穆尔点头又摇头,欲言又止。

王女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令人感动,堂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语毕,她转身离开,由于大感荒唐可笑,甚至都没有多费精力去思索背后值得分析的可能。

现在回头想想,罗穆尔的神情不似作伪,这人好像对他父亲所展现的来龙去脉深信不疑,并且过分天真。

倘若罗穆尔不是在演戏

霍斯特那种人,竟然能教养出这么一个傻白甜?

艾琉伊尔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猜测霍斯特实在是爱极了表演,在亲儿子面前都不忘戴上假面。

不远处,响起了巡逻守卫报时的响板,三声短促的清晰击打声,意味着此时已是夜晚三时。

洛荼斯:你睡吧。

养精蓄锐,说不定明天会很忙。

艾琉伊尔顿时将霍斯特父子抛到脑后,收拾东西准备安歇,她人都躺下了,却看到洛荼斯依然坐在一边,看不出将要入睡的迹象。

您不休息吗?

神灵不需要睡眠,洛荼斯简洁道:我在这里守着。

您不用

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王女望着河流女神的侧脸。

那蓝玉髓色泽的眼眸直视前方,嘴唇轻轻抿着,看起来似乎很自然,挺直微绷的脊背却暴露了她此时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

先是在主城的行宫独自前往主室,又是在帐篷里不愿同枕共眠。

有所察觉?不愿面对?还是说

洛荼斯察觉到王女若有所思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微热。

你在想什么?

艾琉伊尔翻了个身,闭上眼,长睫密密地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没什么,晚安,洛荼斯。

次日,天晴云阔。

冬日的阳光难得带上了温度,暖洋洋地照射在大地上,却无法驱散灾难后的绝望。

一晚过去,又有数人没能撑过来,在冬夜永远地闭上眼睛。

其中大部分是身体虚弱的老幼妇孺,其中一些死者的亲眷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是默然而麻木地收殓尸体。

而那些举目无亲之人的尸首则被表情不耐烦的守卫扔进推车,随意倾倒在营地外,那片曾经是贫民区的废墟里。

女侍长库尔妲起得很早,天刚亮就背起她常用的药箱,在附近为平民看病治伤。

她为一名伤到腿的伤患处理好快要发脓的伤口,说:你需要静养,不然以后可能会落下残疾。

伤者回以苦笑:医师,我也很想休息,但如果不去做工,不帮那些大人们修补房子,我们连饭都吃不上。

比起饿死,瘸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

女侍长沉默,从口袋里取出一块肉干递给伤患,对方千恩万谢地离开,附近有不少人都投来了渴望的目光。

所有人都知道,这点小小的恩惠只是杯水车薪,正如那名伤患,吃完了肉干也还是要拖着伤腿干活。

一连看完了十几个伤患,女侍长擦了擦汗,收起药箱,对来到这里的王女行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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