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曲拂儿不知所措看着这一切,她匆匆挣扎着,从那人的怀里挣脱出来——她皱眉看向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会是富美尔公爵吗?
他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连同他身后那个一直在尖叫惊恐的女人也不放在眼里。曲拂儿看向那个女人,只见她惊恐得连连后退,瘫软的坐在地上。周围的侍女围上来,都无法抬起她的身子。
“茉莉……茉莉……”那个抱着她的男人此刻不断呓语着。
“我不是茉莉,您认错人了。”
曲拂儿却说,她终于得以空隙,一把推开了那个高贵的老爷。
有人见她如此放肆,连忙上前想要制服她。可是那个被推开的人却丝毫不愤怒一般,他笑意吟吟的看向曲拂儿,“不,不,你就是茉莉,你终于肯回来了是吗?你不会再怨我了是吗……?”
这一家精神病!
曲拂儿纳闷的想,他们一个两个都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一样。
直到有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青年走进了房间,纳闷看向在座的所有人,他回头安慰了几句那妇人,只见那妇人冲他匆匆说了些什么,他点头随后让仆人带走了她;随后他又走向富美尔公爵,“父亲。”
富美尔公爵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男子,“弗兰瓦,你怎么来了?”
“她是?”那少年疑惑的看向曲拂儿,他自然而然也就看见自己的父亲,失态一般紧紧抓着那东方女子的手。
全富美尔家,或者说,这个国家的高级贵族们都知道富美尔公爵的那点癖好,弗兰瓦或多或少知道各种缘由,只是母亲不纠结,他也对此不置可否。
然而今日的父亲与平日不一样,他好似活过来了似的,双眼中都是许久未见的活力。
她是谁?
她看起来不过中等姿色,甚至还不如曾经出入府中的一些东方少女。她的发色也并非东方少女的纯黑色,而是一种略深的褐色;她的轮廓不知怎的,竟多少有些让人熟悉,尤其那一双桃花眼,此刻不笑的时候却也眼神似醉。
她认识父亲?或者说父亲认识她?可是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
“这些年你躲去哪里了,还是说我的祈祷终于实现了,是女神主实现了我的愿望?”佩萨罗·富美尔握着拂儿的手,轻轻吻着,“我找了你好久,对不起,是我太怯懦了,茉莉,我找了你好久……”
“我说了我不是茉莉——”曲拂儿皱眉,“茉莉是我母亲的名字,你认识我母……亲……吗……”说到最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正如曾经管事妈妈无意中透露的那些一般。
——你的母亲姓曲名茉莉,你的父亲是一位艾利玛贵族。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那眼中从不可置信转变为热泪盈眶的中年男人,见他再度扑过来,抱住了自己。
弗兰瓦站在一旁,也纳闷的看向这一切,直到他父亲讲出那个让众人都惊讶的事实。
“感谢女神主保佑——”他早已浑浊的眼中此刻满是热泪,他低头亲了亲拂儿的额头,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亲吻自己的爱女。
“感谢她将我的女儿送回我身边。”
与此同时艾利玛大城外,一个男人牵着一匹驼马,驼马上坐着一名病恹恹的女子,驼马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少女。
“我们到了。”
阿安抬头看着那一片断壁残垣,感叹到,“天啊……我们从艾利玛城出来的时候,这里还是金碧辉煌的模样。”
法雅也低呼到,“这是发生了什么?”
阿项拉着自己的兜帽,叹了口气,“是内战。”斥候一直在给他消息透露艾利玛城内的种种,却未想到,等到他真的亲自来到这里,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中更加糟糕。
阿安叹了口气,“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必须要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她想了想,随后说,“我们曾经在西街那边居住,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供我们歇脚的地方。”
阿项看了一眼阿安,又看了看驼马上的法雅,这两个女人好似已经认定他们叁人是一伙的,大概是这些天每日相处所致,阿安张口闭口提及的总是“我们”,自然也就将阿项包括在内。
可是阿项知道自己此次来往卡斯法尼亚大陆是另有目的,和龙族那一位见面只是个幌子罢了。风雨飘摇的明夏需要一位新王,需要一位顺理成章能够继承大业的王——哪怕他/她不过是强大军权下的一个傀儡。
而那军权,则紧紧掌握在铁飞骑统领的手中。
他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再合适不过。她继承了明夏曲氏的血脉,而又对前朝并无深厚感情,甚至……阿项暗自盘算,那一日是他亲手放走了她,也许她会领自己的情。唯独可惜的是另外一位同样袭承了曲氏血脉的女子。
他拉着驼马往阿安说的西街走去,明夏大陆早已传遍了曲茉莉失踪甚至死去的消息,是在艾利玛人带走她时遭遇不测。先皇与皇后阖宫自焚,曲茉莉又失踪——而此刻,那一位山北郡主的孤女继承大统不是名正言顺的事吗?
愤怒的亚兰·努哈将军在找到先皇和皇后的尸体之后,于宫前的广场上颁布诏书,痛斥先皇种种恶行,甚至有那文官将其称为明夏七恨,其中一条,就是先皇利用山北郡主登上皇位,却又将其迫害——山北郡主惨遭贩卖,最后惨死他乡。而那骄奢淫逸、荒淫无度、背信弃义等等罪行,则更加罄竹难书。
只是,寻找拂儿到是个有些困难的事,阿项想起父亲和阿靳之前是从西街一处妓馆找到的拂儿,他已经早就派斥候前往雀屋打探消息,得到的结果却是曲拂儿并不在那里面。
“阿项,你在听我说话吗?”
忽然阿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法雅姐姐好像在发烧,能不能拜托你找一下客栈?我来照顾法雅姐姐。”
阿项疑惑的看向那两个女人,本想说“我们到了艾利玛就分道扬镳”,可是那话却生生吞进肚子里。他看见法雅一脸苍白的靠在阿安怀里,阿安虽然还是个少女,眼中神色却充满坚韧。
他只得闷闷的“哦”了一声,正想往街上走,却忽然看见一队人马朝着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个骑士团打扮的男人,看见他们叁人,停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街上游荡?”
阿项下意识浑身肌肉紧绷,一只手默默摸上腰间的匕首,可是还未等他开口,却听见阿安在一边怯怯的说,“老爷们,我的姐姐在生病,我和我男人是来带她看病的。”
闻言那几个骑士往阿安和法雅那边看了看,只见法雅面色苍白,一脸病恹恹的模样,骑士团的人又看了一眼阿项,“最近城里不安全,你们还是不要这么晚在外面来回走。”
“是、是,老爷,我们马上就找一家客栈落下脚。”阿安连忙说,她推了阿项一把,“亲爱的,你还不赶紧去找客栈!”
阿项点点头,往外走了几步,可是那几个骑士团的人紧紧盯着他,眼中充满怀疑神色。
阿安挤出个笑来,“老爷们,不知道这城里有没有什么好的医生,我姐姐病得很厉害。”
法雅听了,适时咳嗽了两声,骑士团的人摇摇头,“现在艾利玛在打仗,哪里还有什么好医生——更何况,教会那些人也不会随便给人看病的。”
“为什么?”阿安睁大眼睛看向那几个骑士,“他们不是教会的人吗?”
骑士们看着这个没什么见识的毛头丫头,对视笑了笑,“教会老爷哪会随便给百姓看病,更何况,你们一看就是异乡人,也不是女神主的信徒吧。”
阿安看了一眼法雅,随后摇摇头。
“所以,你们连去教会的资格都没有,何谈看病呢?”为首的那人叹了口气,“你们也是倒霉,想必走了很远的路吧,若是以前也许还会有一些医馆开着,可是现在打仗,大家都离开大城了,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说罢,骑士团的人走了。留下阿安和法雅两人,站在空寂的艾利玛街头,不知如何是好。
阿项一路小跑的回来了,他拉起驼马,指着不远处一处房屋,“走吧,那一家客栈还开着,我先把你们安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