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怪物忙于哀叹它的汤,愤怒地指使黑皮怪杀死黄毛。
岑今跳到高架台,踩着倒地的蒸汽锅炉装置再一个鹞子翻身落地,离开锅炉室,将门重重关上,结果发现动力舱的外门被锁死,而黑皮怪举着斧头很快将锅炉室的门劈开,朝他这边疾冲过来。
岑今扭头就跑,却被迎面而来的红裙怪物泼了满头的人头骨汤,满腔奇异的香气引起胃部疯狂的痉挛,极端的饥饿促使胃部产生错觉,分泌大量胃酸。
如果不能及时缓解这股饥饿,岑今有理由相信内脏会被胃吞噬。
红裙怪物臃肿的面部露出狰狞的笑:“我记得你的头发,那个该死的歌手!”
岑今挑眉,撩起额际的头发:“的确无法掩饰,歌手就是我的身份。”
话音一落,斧头加速劈裂空气的动作自后脑勺袭来,岑今原地后空翻,操控砍骨刀劈向黑皮怪,首次跟黑皮怪近距离面对面,清楚地看到它全身皮肤像被烧焦的树皮。
斧头劈空,岑今眼疾手快的施加十万重压,使斧头嵌入机器中,黑皮怪用尽全力也拔不出来。
红裙怪物冷脸:“废物!”
岑今重新跑至门口快速撬门,黑皮怪不知从哪儿摸出另一把更锋利的斧头大步走来,高高举起,当头劈下,岑今朝旁边一滚,斧头嵌入门锁又拔出。
门锁一松,岑今左手对准黑皮怪,右手对准门锁,不顾大脑刺痛,超负荷使用重力,击飞黑皮怪的同时压碎门锁,拉开门就要冲出去。
始终旁观的红裙怪物在这时出手,一把拔出嵌在机器里的斧头,以迅电流光之速劈来,岑今压根没法抵挡,眼睁睁看着沾满血锈的斧头劈下来。
电光石火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化作虚影狠狠撞开红裙怪物,岑今愕然地看着突然袭击红裙怪物的黑皮怪,心想这什么发展套路?
红裙怪物愤怒地掐住黑皮怪的脖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黑皮怪侧着脸颊,血红的眼睛瞪着岑今:“——走!”
岑今惊讶不已,没有人性的诡异怎么会帮助人类?
下一秒就被暴怒的红裙怪物撕开胸膛扯出内脏,两条腿和一只手都被撕扯下来,就在脑袋快被拧断时,突然遭到重力压迫,臃肿的身躯重重陷入船舱舱底。
待红裙怪物爬出坑底便发现黑皮怪和黄毛都消失不见,仰天长嚎发泄怒气,回身准备扶起还剩一半人头骨汤的锅炉。
往里面一瞥,发现骨汤荡然无存,再低头一看,洒出来的骨汤顺着船舱缝隙流进去,像被什么怪物喝光,而煤堆上摆放一个精致的发卡,无声嘲讽她处心积虑经营的财宝一夕间烟消云散。
“吼——!”
恐怖的咆哮自船舱底部冲出,响彻整个沉寂的公海。
找了个房间躲起的岑今扶着奄奄一息的黑皮怪,心情略复杂地说:“你伤势太重,我没办法救你……你有没有需要我帮你完成的遗愿?”
“彻底摧毁幽灵船!”
“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黑皮怪死死拽住岑今的手,嘴里涌出一汩汩鲜血,断断续续地说:“杀死所有怪物!所有!绝不能心慈手软——绝不能!”
岑今皱眉,不适的同时深觉怪诞。
一个诡异不仅救了他,濒死前还请求他杀死同类,而且思维清晰,不像个满脑子被暴虐杀戮充斥的无人性怪物。
“我们的宗旨是消灭所有诡异,不死不休。”
黑皮怪闻言,竟流露出欣慰的色彩:“对,不死不休,所有怪物都该死!”她投来晶亮的目光:“人……不是我杀……”
这话没头没尾,岑今莫名秒懂:“你想说你没杀船舱里的人?”
黑皮怪点头,目光涣散,安静片刻突然说:“幽灵船去过死人国……”
岑今追问:“哪里的死人国?”
黑皮怪说出的单词还可以翻译成亡灵国度、冥界、死之国等等,世界任一神话都会涉及死亡这一命题,所以它必须提供具体的方位,岑今才能确定这说的是哪里的死人国。
黑皮怪没有时间解释太多,将一枚古金币塞进岑今的掌心:“找到洛基,他会……帮你。”说完就结束半人半鬼的生命。
谁是洛基?也在幽灵船里?
岑今低头看古金币,发现跟之前从诺伦保险箱里偷出来的两枚古金币一模一样,他藏起古金币,将黑皮怪小心安放到床上。
朦胧的红色月光穿过玻璃笼罩着怪物尸身,画面颇为怪诞。
岑今眼尖地瞧见怪物左手中指紧贴掌心,将其掰正来看,却是人类的中指,指腹间满是厚茧,戴着一个雕刻‘queen’字母的黑金戒指。
中指指根尽头无皮,留有细碎的黑色粗糙皮块,有撕裂的痕迹,应该是日复一日将新长出来的怪物皮块撕裂,保留全身唯一剩下的人类特征。
徘徊动力舱、看守蒸汽锅炉室的怪物曾经是人类,更准确点来说,整艘船除了魔画和船灵,其余所有怪物都曾经是人类。
或许他们曾经见过——不,是一定见过!
穿红裙的怪物认识他,而眼前的黑皮怪很明显受控于红裙怪,听令追杀擅闯动力舱的岑今,却在关键时刻反水,与红裙怪物厮杀在一起,说不定就是认出他。
岑今拍着微卷的黄毛,心想也许这就是染发的好处,辨识度超高、记忆点超强。
不过红裙怪嗜杀且变态,擅闯动力舱的人基本被杀干净,受制于它的黑皮怪却坚持没杀一人——岑今选择相信黑皮怪的话,毕竟没有哪只诡异冒着被撕碎的风险救他,就为了撒谎说她没杀人。
坚持不杀人的黑皮怪自认还是人类,恪守不滥杀的底线,忍痛重复撕碎粗糙的树皮保住一根中指,那是她作为人类的证明。
即使岑今怀疑过黑皮怪不杀一人的说法,在看见中指的这一刻便统统化为信任。
“你究竟是人类还是诡异?”
二十年前的岑今呢喃着,发出动摇过往认知的疑问。
如何对待诡异,诡异是否有人性,人类和诡异是否能共存……这些疑问对旁观的黄毛来说压根不算问题,他连困扰都没有,能教化的带走,死性不改就砍头,完全没有艰难的思索,未曾有过认知崩塌,轻而易举就接受诡异的存在。
对过去的‘岑今’而言,耳濡目染的环境下,自然而然敌视一切诡异,狭路相逢必然至死方休,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诡异毫无人性’,还因为‘人类和诡异是天敌关系,后者以人类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