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声在耳边飞旋,之后,骤然的安静编织出了一张巨大的网,把宋彦城的心脏罩住,暗无天日,狠狠收紧。
他缓过神,终是慢慢低下头,忍了好久的泪,还是没让它落下来。
他抬手,手背抹了一把,然后给季左打电话。
季左接得快,“宋总?”
宋彦城张了张嘴,两秒钟,他甚至说不出一个字儿来。哪怕开了口,声音也是变调的,“她刚下楼,你跟着她,别让她出事。”
——
晚十一点半。
为工作方便,毛飞瑜这些日子吃睡都在工作室。整理完文档,他这一天才算得了闲。手机终于不再有连绵不断的业务电话,他也能登微博看看。
毛飞瑜直接点进热搜页面,【黎枝小号】的话题仍高居前列,他靠了一声,浏览一遍后,虽然内容上没有什么能对黎枝构成负面影响的信息,但他心里忽然惴惴不安,这份感觉来得十分邪乎。
这时,门铃响了一下。
毛飞瑜以为自己幻听,但还是去开了门。
黎枝那张被泪糊满的脸出现在眼前,眼线花了,口红也糊了,全然一个落魄女明星的可怜模样儿。毛飞瑜倒吸一口凉气,拳头握得咔咔响,“我草!谁他妈欺负你了?!”
黎枝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痛哭流涕,语不成调地哽咽,“银行卡能补办吗?”
毛飞瑜:“……”
——
季左给宋彦城回了电话,告诉他,黎枝回了毛飞瑜那儿。他语气迟疑,“宋总,您和黎小姐……”
宋彦城没答,直接挂了电话。
自这晚后,季左一直联系不上宋彦城,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去温臣公馆直接敲门也无济于事。季左后怕,没有犹豫,找上了孟惟悉。
“公司一堆事等着宋总拍板,但他跟失联了一样。”季左是真担心,“抱歉,孟总,实属无奈才会打扰你。”
季左跟了宋彦城小十年,赤胆忠心,是真的替他着想。
孟惟悉当天就从北京飞来海市,司机候在机场,孟惟悉上车后,直接说去温臣公馆。敲门不开,他直接叫来维修工,锤子电锯一应俱全,吵吵嚷嚷大动干戈的气势。
孟惟悉手段狠厉,看了看手表,二话不说,吩咐工人拆门。
终于,电子锁叮的一声响,门开了。
宋彦城头发乱成一团,衣服还是那日的衬衣,皱皱巴巴挂在身上。他脸色如死人,目光阴鸷不耐,“你有病是不是?”
孟惟悉对秘书眼神示意,秘书便支走工人师傅。他进门,嫌弃道:“你这屋子味儿都馊了,能不能开窗透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命案了。”
宋彦城拿起烟,不耐烦地点燃,仰躺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孟惟悉皱眉,“你怎么回事儿?跟黎枝吵架了?”
宋彦城吐出一口烟,在烟雾里眯缝了眼睛,一开口,烟嗓低沉,“分手了。”
孟惟悉:“???”
宋彦城呼吸仍是乱的,“他把我当替身!她那个死去的初恋的替身!”
震撼孟惟悉全家,“这姑娘这么酷的?可以啊!”
宋彦城一个打火机丢过去,“你他妈想死!”
孟惟悉这几天在北京参加各种会议,审议明年的影视项目投资,忙得脚不沾地。微博上发生的这些事他自然不了解。听了个大概,他也沉默了。
小号是黎枝的,狡辩不得,内容也是真的,三年来,黎枝的真实生活都摆在那儿。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最真情流露的,便是这位初恋。
孟惟悉太了解宋彦城,看着大度通透,万恶近不了身,实际上,骨子里敏感多疑,乱七八糟的成长环境刺激下,人也变得薄情淡意。
黎枝那些过去,无疑是刀尖扎心,扎自尊、扎感情、扎破他的骄傲,直接把宋彦城给扎趴下了。
黎枝虽好,但孟惟悉的心还是向着哥们儿的,总帮外人说话不够义气,瞧宋彦城这落魄状态,也甭指望什么说道理。孟惟悉说:“行了,别装死了,陪你出去喝两杯。”
老地方,盘丝洞。
魏律师和齐明都到齐了,先是麻将陪玩,三人串通一气,都给宋彦城喂牌,故意让他赌场得意。但宋彦城不在状态,三个人作弊让他赢,他都能输,最后牌一推,好大的脾气。
三人面面相觑,使了个眼色,齐明站起身,哈哈大笑,“来,城儿唱歌!我们唱歌!”
孟惟悉:“……”
猪么?
哈哈大笑是几个意思?
他无语,心说,没动过真感情的男人果然不适合安慰人。他亲自出马,走去宋彦城边上,划燃火柴替他点烟,“我理解你,能给的,该给的,你都给了。黎枝这些事儿确实足够伤你心。”
宋彦城狠吸一口烟,以缭绕的烟雾掩饰失落的神情。
孟惟悉拍拍他的肩,“但有一说一,那是她以前的生活。她二十多岁的女人,谈恋爱,交男朋友,有点过去太正常了。你不能要求她的历史如白纸啊,这对她不公平。再说了,你非要拿这个掰扯,你年少无知的时候,不也喜欢过明熙吗?”
顿了下,孟惟悉凑过去,压低声音,“你不会有处女情结吧?”
宋彦城猛地踹了脚沙发前的茶桌,“毛病!她本来就是我的!”
孟惟悉笑得风流倜傥,直击关键点,“你当初找她,不也是想利用她争家产吗?我要是怀疑你现在对小梨子的感情也是儿戏,你舒服么?——城儿,做男人,不能太双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