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司马运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了,只说眼下两件重要的事情,一是魏国出兵征伐齐国或是他国,势在必行,那么魏军必然需要大量采购粮草。二是魏国出兵,不出意外必是司马史任大将,司马运为先锋,但司马运屠杀粮商事发,魏王就算再偏袒司马运,也要做做样子敲打司马运一番,牢狱之灾过后,却还要重新启用司马运。因要将功赎罪,先锋官怕是当不了了,多半还会是运粮官。如此一来,司马运必定想方设法调集粮草,确保粮草供应无忧,才能打败齐国。”
“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还望周公子解答一二。”姜远被周方丝丝入扣的分析吸引了,却还是有不明之处,他微皱眉头,“周公子又如何得知魏王一定会重用司马史而不是乐羊?中山国被灭,乐羊乐将军功不可没。”
周方微微一笑,并不过多解释:“魏王对乐羊并不信任……”
“我不信魏王会任用司马史为大将而不是乐羊……”姜远摇了摇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姜姝打断了。
姜姝摆了摆手:“也不必非要争论此事,反正很快就有消息传出。周兄,请随我来。”
姜远后面的话硬生生被姜姝压了回去,有几分不快,却又不好发作,只好跟在后面。
出了姜姝闺房,穿过两道拱手,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小院不大,围墙崭新,显然是新落成不久。每一道门口都有家丁把守,戒备森严。
姜姝看出了周方的疑惑,解释说道:“父亲病后,特意建了一个安养阁,以防闲杂人等接近父亲。”
一进院子就有一股浓浓的药味传来。
银色的月光洒落一地清辉,在雪地上闪耀,清冷而幽静。夜风伴随着药味和一丝难以言传的彻骨寒冷吹来,周方蓦然一惊。
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树上的夜鸟被惊动,扑愣愣飞了起来,惊起不少落雪。
周方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寒气袭人,阴气过重,姜公在此养病,不利于康复。”
姜远没有听到,姜姝却听得清楚,她扭头问道:“周兄此话何意?”
周方刚要开口,鼻中又传来一股怪异的香气,感觉整个人瞬间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仿佛就要飞升而去,正好树上落雪飘落砸在头上,他才又转瞬清醒了过来,不由惊问:“这是什么香气?”
“波斯香。”姜姝见周方有几分惊讶,不由问道,“莫非周兄以前并未见过波斯香?”
中原各诸侯国之间生意来往不绝之外,也和西域各国互通有无。西域各国的香料、美玉经商队送至中原,成为中原权贵富商争相购买的上品。
波斯香周方自小就曾见过,宫中经常点燃波斯香以提神醒脑,兼驱赶蚊虫之用。只是周方心生疑惑的是,此波斯香怎么和他常用的波斯香香气微有不同。
周方笑了一笑,没有答话,随姜姝一起进了房间。房间中灯光昏暗,即便是晚上,窗户都有厚厚的窗帘遮拦。房间正中,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炉中香气升腾,房间中到处是弥漫的雾气。
靠西的一侧,有一张帏幔包裹的床,姜姝来到床前,轻声说道:“父亲,周公子来了。”
“扶我起来。”帏幔中传来了一个苍老而无力的声音,“我要好好看看周公子是何等风采的人物。”
姜远忙上前一步,掀开帏幔,扶起了姜公。
周方一揖到地:“在下周方见过姜公。”
起身后周方才看清姜公的面容,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原本魁梧的身躯躺在床上,竟同一具干尸一样。清瘦的脸颊之上,依然疏落的胡须,依稀可见当年朗目疏眉的风采。
“你就是周方?”姜公上下打量周方几眼,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彩,一闪即逝,随即却是浓浓的失望之色,“长相不过是中人之姿,你配不上姝儿。”
周方没想到姜公第一句话说的却是姻缘,不由一愣:“姜公所言极是,在下并非是姜家首选的快婿,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