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后退弯腰,鞠躬施礼:“乐将军英明。”
乐羊眼中寒光一闪,伸手抓住了周方的胳膊:“周方,你到底是谁?”
周方脸色不变,微露惊讶之色:“乐将军何出此言?在下周方,乃是中山国的粮草商人。”
“你一个小小的粮草商人,怎会对各诸侯国国事如此上心?又如此了如指掌?”乐羊见周方依然镇静如常,心中的疑虑更重了几分。
“乐将军有所不知,在下既然身为粮草商人,走南闯北,从燕国到齐国、魏国、赵国、韩国和楚国,除了秦国之外,全部做过生意。在各诸侯国都有生意往来的友人,自然比常人多知道一些事情。”周方有意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委屈的神色,“在下寄居在乐府,本来就小心翼翼,唯恐有一丝闪失。在下将平生所学和盘托出,也是为乐将军献计。若能入得乐将军之耳,是在下荣幸。若不能,只当在下献丑了。在下一片诚心,乐将军还如此怀疑在下,实在让在下惶恐不安。”
“爷爷!”乐旦上前摇动乐羊胳膊,“不要为难周方哥哥,他不是坏人,一心为乐家着想,还想方设法帮助哥哥。爷爷一再教诲孙女要乐善好施,拯危济困,为何偏偏再三刁难周方哥哥?”
“旦妹妹不必如此。”周方后退一步,诚惶诚恐,“在下今日就搬出乐府,多谢乐将军和乐公子收留之恩,容在下他日回报。”
“爷爷……”乐旦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不许周方哥哥搬走……”
乐羊挥手打断了乐旦的话,微一沉吟:“周方搬出乐府也好,他伤势也好了大半,可以自理了。在乐府住久了,难免让人生疑,尤其是司马史父子。不如这样,乐家在东街有一处闲置的宅子,可以让你住宿兼做粮草生意之用,你意下如何?”
周方当即说道:“如此大礼,在下愧不敢受。”不管乐羊是真心要赶他出府还是有意试探,他反正也想出去了。毕竟总在乐羊眼皮底下,难免会有被认出的一天。
“让你收你就收下,啰嗦什么?”乐城一拍周方的肩膀,“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你经商归经商,司马运的事情可别忘了,要替我想着。司马运一天不倒,我一天不心安。”
他这个孙子还真是耿直,乐羊哭笑不得,心中却想,若是周方真的只是一名粮草商人,让周方为他所用,辅佐乐城,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归想,乐羊对周方的怀疑始终挥之不去。回到书房,他叫来乐城和乐旦,又再三交待了一番。
“你二人和周方交往时,多留意他的举动。爷爷总是觉得他另有来历,并非是什么粮草商人。虽说他在乐府住了一些时日,也不见到他有何恶意。但人心难测,还是多提防一些总没坏处。”
“爷爷过虑了,周方哥哥肯定不是坏人,我天天和他在一起,他谈吐有礼,对丫环也十分客气,怎么可能是坏人?”乐旦对爷爷赶走周方耿耿于怀,气得连饭都没吃下,再三恳求爷爷留下周方,乐羊却说什么也不肯。
“爷爷也没有说周方就一定是坏人,他有可能是中山国派来魏国的细作,或是燕国、齐国派来魏国的谋士。如今天下纷争,各诸侯国之间战争不断,不得不防。”乐羊一向疼爱乐旦,见乐旦真的生气了,也有了几分不忍。
“其实周方搬出乐府也没什么,他住在东街的店面,离乐府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况且我们每天上街都要路过店面,想要见他还不容易?”乐城本来不喜周方,但在一起久了,也难免有了几分不舍,主要也是周方答应帮他打败司马运,而且周方为爷爷所出的计策又确实可行,“爷爷,何时派人去寻找司马运屠杀粮草商人的证据?”
“已经派人去了。”乐羊望向了窗外,窗外万木凋零,已经是初冬了,他看了乐城和乐旦一眼,加重了语气,“记住爷爷的话,周方此人深不可测,可以交友,但不可深交。若他能为乐家所用还好,如若不能,寻机杀之。”
乐旦大惊失色:“爷爷,为什么要杀周方哥哥?”
乐羊微叹一声:“周方向爷爷献计,既是向乐家投诚,又是试探。爷爷一旦采纳,周方便有乐家的把柄在手中,他向魏王或是司马史父子告密,乐家必定会有灭顶之灾。你真当周方完全出于好心?他也是有算计在内。”
“怎么会?”乐旦心思浅,不会多想,不信爷爷的话,“再怎么着周方哥哥也是被任姐姐和哥哥所救,他就算不知恩图报,至少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何况这段日子相处以来,周方哥哥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又细心周到,是一个心思善良之人。”
乐城还想说什么,却被乐羊的眼神制止,乐羊知道一时想要说服乐旦也不可能,也就不再勉强:“旦儿,你只要记住爷爷的话,除了家人不会害你之外,其他人都要留有三分防范之心就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