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就这么一声不吭,直到眼眶湿润:“……对不起。”
盛灵玉说:“陛下没有什么对不起微臣。”
康绛雪摇头,很清楚盛灵玉其实没和他说太多,可这表述出来的一点已经足够令小皇帝不会再继续发问。
够了,太重,也太痛了。
这一点点,就已经够了。
康绛雪没有在盛灵玉的眼前落下泪来,他倚在盛灵玉的肩膀上道:“不管你如何想,我还是想再和你说一次,玉郎,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或许在你心里只记着我救过你,可在我心里,你救我远比我救你多了太多次,若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我是个男人,没想过会生孩子,但能和你有长乐,我是真的很开心,我希望你知道,我爱你,与你是一样的。”
“玉郎……你相信我。”
盛灵玉很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双手回抱住小皇帝,无声地颤抖起来。
这之后,康绛雪盛灵玉两人在榻上和衣而眠。
前半夜,两人相互拥抱着,谁都不说话,似乎这样相守就已经满足,然而到了后半夜,却一个比一个急躁起来,恨不得能彼此生根,将身体长在一起。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忽然便开始撕扯起衣衫。
盛灵玉像是没了理智,小皇帝也觉得自己好像疯了一般,光是彼此触摸,他便忍不住抠挠盛灵玉的皮肤,死死地抱着对方的腰不放。
最后仍是盛灵玉先恢复神志,强撑道:“时间太短,没到一个月……”
康绛雪却不能允许一切就这样停下,他仰着脖子,直直看着盛灵玉的眼睛,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盛灵玉的眼睛红了一些,他探头往外望去,长乐在摇篮里睡得香甜,没有一点动静。他垂下眼眸,竟是忍不住蹙紧眉头:“我怕控制不了我自己……会弄痛陛下。”
小皇帝的喉咙烧了起来,再次回答:“我说过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
垂下来的帷幔淹没了两人的身影,小皇帝一夜没睡。
后来实在疲乏,他才昏睡过去失去了一阵意识。
等醒来时,天色大亮,盛灵玉比他起得早一些,已经给长乐换了尿布和新衣衫。
康绛雪醒来时头脑一阵空白,清醒以后暗自回想,心里竟是一片平静,没了之前的心浮气躁。
盛灵玉今时不同往日,时刻有事在身,没有空当在小皇帝身边逗留太久,见小皇帝醒后,便在小皇帝身边坐下来,道:“陛下上次说过的满月酒,我想过了。”
小皇帝应一声:“你的意思?”
盛灵玉答:“便办两次,一次小的,私下里办,一次大的,遍邀百官,办得热闹些,孩子满月只这一次,是该多集些福气。”
盛灵玉能主动提起这事,并且说明了一些问题,这种预兆一般的转变让康绛雪心里一酸,过了好几秒才点头,应道:“好,你来安排。”
盛灵玉淡淡一笑,亦是犹豫片刻,低头在长乐额头上亲了亲:“微臣走了。”
康绛雪点头以作回应,待盛灵玉没了影子,才忍不住露出笑容,揉了揉长乐的额头。
很好了。
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但小皇帝确实觉得自己贴近了盛灵玉一些。
他碰到了盛灵玉的内心,感觉到了盛灵玉心中有着他所不知道的伤痛和秘密,而现在,他只能耐心去等。
他无力想象盛灵玉究竟受了什么样的磨难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对他说出那一番锥心一般的话,但至少,他要用事实来证明,他会一直陪着他。
康绛雪的心情一扫阴霾,他重新打起精神,饭后不久,郎卫们便送了一个颇大的木头匣子进来。
康绛雪本不明白,待打开一看,见到匣子里一封接一封的信件,很快明悟——盛灵玉将私扣下来的陆巧的信件还给了他。
小皇帝心里一阵波动,待哄着长乐玩了一阵后,午后安静,开封阅读起来。
时隔了几个月才看到的来信,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遗憾和错失,康绛雪静下心来接连看了几页,没多久便哑然。
若说他之前为盛灵玉迈出的一步而心生欣喜,那面对陆巧这一番如今才感觉到的情意就只有满心的复杂与愧疚。
说来也算一种可笑的巧合,在这些信中,陆巧并不止一次对他表露心意,直言对小皇帝日夜思念,在记录日常琐事之外,时时刻刻都带着思慕他的痕迹。
若是这期间小皇帝看到任何一封,大抵也能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可偏偏就是一封都没有看到,直到在永州被陆巧亲吻,才猛然意识到陆巧原来喜欢他。
如今再看这期间积累下来的情书,难免让这番情意积攒得更加热烈纯真,令人喘不过气,康绛雪只看了七八封便收回到匣子里封存。
他不知道这些信件盛灵玉之前有没有打开看过,但他自己,却着实想不出下次见面该如何面对陆巧。
他实在应该和陆巧说清楚,越快越好。
只是他和盛灵玉,如何才能和陆巧说得清楚?
陆巧那般性格,最后要如何收场?
小皇帝心烦意乱,不留神竟到傍晚,长乐喝了奶不停地打奶嗝,康绛雪一边拍着孩子的背抱着长乐满内殿绕圈圈,一边问平无奇道:“是什么时辰了?盛灵玉还不见回来?”
平无奇应道:“时辰还早着,陛下急什么?”
康绛雪并没有什么着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因为读了那几封信,他的心里一阵一阵地不舒服,眼皮子也跳了起来。
人总喜欢将身体的变化理解为某些事情的预兆,小皇帝亦不能免俗,他将孩子递给海棠抱着,问平无奇道:“你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