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云吐完后脸色苍白,奶娘看着心疼,急忙跑了过去替她拍背顺气,“公主,这等脏污的地方怎么是您能够来的呢?您赶紧回前院去吧。”
说着,就要带着周云云回去,丝毫不曾在意身后说话之人。
秦蓁嘴角弯弯没有说话,手中的针却是忽而脱离了手指关节,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前方不远处人的膝盖后部。
奶娘只感觉膝盖深处一痛,初时只是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般,可不过转瞬,却觉得整条腿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往前才走了一步就突地跪倒在地。
周云云白了脸,她原本是想自己过来糊弄秦蓁将人带走的,虽说那人惨死的模样却是吓到了她,可到底奶娘才是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也不过就只有奶娘一人。
至于其他两人……
能留下来摆平秦蓁的怒火,也该值得了。
可如今,对方摆明了不想放过奶娘。
周云云咬着自己下唇,猛地转过了身,“秦蓁!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宫女就对本公主的奶娘动手吗?你难道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
“不知公主,可听过这两句话?”秦蓁的语气淡淡的,可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第一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从夫。”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严肃,可秦蓁脑中忽而闪现出容成祉的脸来,到底分了些许神。
“第二句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来,公主已然嫁到了容国,在周国的那一套,还是不要再和我说的好。”
“二来,公主如今身为殿下的嫔妃,且还未得平妻的称号,我为正妻,你便是良娣,如此,你却是要听我的。”
要说第一点周云云尚且可以接受,这第二点,她着实生了怒意,“秦蓁,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占了上风本公主就会任由你拿捏,谁都知道,你配不上殿下!”
“阿蓁配不上,谁配得上?你么?”
最后两字,无论何人听来都是极其嘲讽。
秦蓁偏头看去,那人就站在海棠院门口,浑身冷意一如他说的话,“你怎么来了?”
他下朝便去菡萏院,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算了,居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容成祉往前走了两分,嘴角带着先前说话时的嘲弄,站至两人中间,却是不着痕迹的将秦蓁护在了身后,“阿蓁为何会在这里?”
周云云见容成祉来了,急忙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面容却很是委屈,“殿下,秦蓁不分青红皂白就进了我的海棠院要带走我的奶娘和丫鬟,殿下可要给我做主!”
容成祉面无表情,他的阿蓁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不是不冷静的人,她会这样,只能说明对方确实招惹到了她。
他转头时,猛然看到身后不远处的血迹,眼神瑟缩两分,双手却是扣住了秦蓁的肩膀,将人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又放松下来。
秦蓁后知后觉发现他是担心自己受伤,心中升起异样情绪,才缓缓解释,“那不是我的血,是月贵妃身边的宫女满盈的血。”
月贵妃?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人可是想要了阿蓁的命呢。
“月贵妃找到了一件对我而言很是重要的东西,于是差人送过来,却不曾想这人被公主扣下折磨致死,当着殿下的面,秦蓁倒是想问问公主,”她深深做了个深呼吸,阿衡的那个拨浪鼓,是他三岁生辰她和兄长一同送给他的,他很是喜欢,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的,“那东西在哪里?”
奶娘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听了这话却是道,“太子妃此言差矣,我们可没看到什么东西,我们公主定然也不知道。”
不等秦蓁出手,景战却已经将人一脚踢跪在了地上,“太子妃问的是公主,你算是什么身份,竟也敢随意回话!”
奶娘被这一踢被吓到了,嗫喏了唇,本还想说些什么,到底闭了嘴。
明眼人可都能看出来,这太子是帮着太子妃的。
周云云没法子,看着容成祉审视的目光,只好随意指着外面道,“我让奶娘去那宫女手里拿的时候,她就随意的丢在那池塘里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步子缓慢,可跳入池塘时的动作丝毫不曾犹豫,“殿下!”
秦蓁愣愣的看着下水的容成祉,一时竟是无言,太子府那么多人,他完全可以命人下去找,初冬的天,那水很凉,那人却是一步一步朝着池塘走去,他微微俯身,双手覆在水中摸着什么东西。
周云云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她没有想到容成祉竟是愿意为秦蓁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是个小小的物件,难道值得他堂堂容国太子屈尊跳水去找吗?
景战紧跟其后,跳入水中时那冰冷的刺感让他一怔,随后便将仔细找着东西。
太子府的人哪有那么没眼力见,一见自家主子在池塘里泡着,哪里还敢有人在边上等着,正要纷纷下水,却听容成祉声音冷然,“若无事,你们都离开这里。”
阿蓁难得对周云云生气,虽说周国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盯着,可若是有人暗自将这里的消息传回周国的话,指不定那边的人会如何对付阿蓁。
他不能让她陷入困境之中。
秦蓁回神,快步走到池塘边,眼见着容成祉就要往深处走去,动了动唇,开口,“殿下,注意安全。”
容成祉转头挑眉,却是露出个宽慰的笑来,“阿蓁务须守在这里,本宫来之前你想要做什么,眼下也尽管去做便是,凡事有本宫担着。”
他既然将人骗来了容国,可不是得宠着么。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容成祉这话的意思是,海棠院里的所有人,都任由秦蓁处置。
周云云白了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在容成祉的眼里,她是连一个丫鬟都不如么?
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
秦蓁不是不明白容成祉的意思,可眼下,却不是她能够做决定的。
“公主,死之人是离月宫的,我若是将你的奶娘送去离月宫,你可有意见?”
秦蓁居高临下望入她的眼时,忽而才明白,那高高在上的周国公主,怕是从不曾认为死了个奴才是件大事,不明白为何她要死死抓着不放。
“秦蓁,若你敢将奶娘送去离月宫,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她?
秦蓁也不知是不是气极了,反而笑出口,“公主这话怕是说错了,刚刚这海棠院的人可不少,但凡他们其中一人告知月贵妃有关于满盈的事情,到时可不是我要不要将奶娘带去离月宫,而是月贵妃会不会径直要了公主奶娘的命才是。”
周云云的脸色很不好看,秦蓁说的有道理,若是她主动将人送去离月宫,还尚且能够替奶娘求得一线生机,若是让月贵妃来太子府抓人……
奶娘必死无疑!
“若要将人带走也行,本公主也要一起去!”
她去或不去,于秦蓁而言并没有什么两样。
毕竟,罗清月要的是满盈的消息,而她,要的是阿衡的拨浪鼓。
入夜前,容成祉找到了掉落在池塘里的东西。
秦蓁屏住呼吸,却是在那人上来时努力将目光放在人身上,不去看他手中的东西。
她想去拉他一把,后者却是躲过,“本宫身上凉,你别靠近。”
秦蓁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秦蓁身上怕也不热,殿下要和我比比么?”
月光撒下来,正好坠入她的眼底,自容成祉看去,那人却能刻在他的心底,“含夏,还不赶紧替太子妃加衣服?”
含夏原本就抱着外袍候在一旁,原先也只是见太子妃在一旁等着太子,那场景自己实在是不宜打扰才未上前,如今得了自家太子殿下的命令,忙不迭的小跑将衣服披在了秦蓁身上,“太子妃,当心着凉。”
秦蓁却是随手将外袍扯了下来,踮着脚替容成祉披上了,“换衣服可不比加衣服来的快?殿下有在这儿训含夏的时间,倒不如快点回去换一身。”
容成祉眼眸微挑,名为欣喜的情愫在眼中荡漾,伸手将东西塞进对方的手心,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记得在房中等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