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赐被关进房间,他痛苦地趴在被窝里哭起来。
他从小在巫山楼长大,虞小宛是他最亲的姐姐。
他的母亲是巫山楼前一任的花魁,生下他之后,依然担任花魁十一年,直到两年前刘赐童试夺魁,她似乎感到安心了,她卸下花魁的重担,在清明节那天消失了,从此不知所踪。
生下刘赐前,母亲在秦淮河漂流的竹篓中捡到虞小宛,虞小宛成为刘赐的姐姐,她比刘赐大两岁,他们在母亲的抚养下,一起在巫山楼中长大。
母亲教给虞小宛琴棋诗书画,将虞小宛培养成了接替她的下一任花魁。
两年来,刘赐竭力地阻止任何官宦商人骚客登上虞小宛的闺房,他不愿意任何人霸占他姐姐,但到了今日严世蕃的到来,他终于是无能为力了。
姐妹们敲着他的门,试图安慰他,巫山楼的女孩们从小伴着刘赐长大,把他当成最亲的弟弟。
但刘赐没有答应她们,他哭湿了枕头,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刘赐还在昏沉地睡着。
窗外传来秦淮河丝绸商船的叫卖声,巫山楼燃了一夜的红烛灯笼刚刚卸下来。
这时,传来一声炸响,他的房门被踹开了,刘赐被惊醒,他看见两个穿着飞鱼服的汉子闯进来,一把将他扛在肩头,走出房间。
汉子扛着刘赐穿过巫山楼的大堂,刘赐惊叫、踢打,但无济于事。
楼上的众多姐妹纷纷探出头来看,她们看着刘赐受难,又惊又怕,却不敢出声,她们知道,那两个汉子是锦衣卫,锦衣卫只要晃一晃“北镇抚司”的腰牌,就能拔出绣春刀来砍下她们的头。
直到刘赐被带出巫山楼,这些姐妹们才纷纷哭出声来。
一架披挂着丝绸的马车已经等在巫山楼的门口,刘赐被摁在马车的车厢后背,他奋力地挣扎着,锦衣卫随手抓起丝绸将他绑在木柱上。
马车启动了,锦衣卫驾着马车穿过南京城繁华的街道,向着北方驰去。
刘赐在马车后面奋力地叫喊:“救人啊!绑架啊!救命啊!天日昭昭,没有王法了!……”
但任他喊破喉咙,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见马车都垂下头。
刘赐看着这个熟悉的街道,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街上大半的人他都认识,但此时竟没有人胆敢看他一眼。
刘赐绝望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马车里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哭什么,带你去享福呢。”
这是严世藩的声音。严世藩坐在马车里,慵懒地裹在绫罗绸缎之中,他还在回味着虞小宛身上的香味,如果不是要赶着回朝廷处理户部的急务,他真想在巫山楼多留几日。
刘赐忙喊道:“严公子,昨夜多有冒犯,小民罪该万死,求你放了我吧!”
严世藩说道:“我带你进宫去享福呢,还不知好歹?”
刘赐哭道:“我不要,我要姐姐……”
刘赐反应过来,又问:“什么……进宫?”
严世藩说道:“带你进皇宫,进紫禁城,去万岁爷脚下。”
刘赐只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进紫禁城哪里有那么容易,他明白这个道理,他问道:“我……我怎么进紫禁城。”
严世藩云淡风轻地说道:“割了就能进。”
刘赐疑惑道:“割了?”
严世藩说道:“嗯。”
刘赐问道:“怎么割?割什么?”
严世藩说道:“割成太监,这还不明白?”
刘赐脑海里“嗡”的一声,割了宝贝,进宫当太监,这是他上辈子,下辈子,无数辈子都不曾想象的事情。
严世藩说道:“我看你有几分才情,生得也还漂亮,所以把你带进宫,送给靖妃娘娘,靖妃娘娘是万岁爷最宠爱的贵妃,你会成为靖妃娘娘的贴身太监,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盼不着的。”
靖妃娘娘是严党在后宫扶植的贵妃,近来严世藩正想着给靖妃娘娘宫中安插一个太监,正好刘赐机灵有才情,生得又漂亮,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刘赐会不会听话,进了紫禁城后宫那样险恶的地方,刘赐将别无选择,只能成为严党的傀儡。
刘赐哭道:“严公子,我不能……我不能当太监啊!”
严世藩问道:“为什么不能?”
刘赐哭道:“我……我姐姐不给……我不想……”
刘赐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当太监,脑子混乱了一阵,他想起一个最不想当太监的理由,他喊道:“我……我要当卿相,要上承国家,下抚百姓,我不能当太监!”
严世藩不屑地笑道:“当官?官遍地都是。”
刘赐说道:“我要像张居正大人那样,当张居正大人那样的官!”
张居正?
严世藩的眉头跳了一下,以正派自居的张居正是他的敌人,是他眼下最不喜欢的人之一。
同时严世藩想起来了,张居正十二岁童试夺魁,有神童之名,这个刘赐十一岁童试夺魁,也有神童之名,比张居正还更胜一筹,难怪会把张居正当榜样。
那我更非得把你割成太监不可。
严世藩冷笑一声,说道:“你当不成张居正了,还是当太监吧。”
刘赐的眼前一片昏黑。
我刘赐要变成太监?
不!!!
他的心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
我的梦想可是当一个绝代的卿相啊!